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蹴鞠rps(穆厄&罗伊勒)、《敦刻尔克》相关(主火车组)、Bon Jovi

若你的诗是半个漫长的世纪【GGAD现代乐手AU】(下)

《永恒》大受好评,这要归功于阿不思的创作。夏天,我们接到了对角巷音乐节的邀请,主办方打来电话时显得有些不好开口,因为死圣乐队也在他们的邀请名单上,但如果我们有需求的话他们愿意把两支乐队的出场安排在隔天。我想那时阿不思心中已经有了打算,但他还是回头问了我们,我和正在调弦的忒修斯对视了一眼,然后看向蒂娜和莉塔,我们没有让自己失望,也没有让阿不思失望。阿不思转回身去,告诉电话另一端,我们没有特殊要求。尽管如此,在接到主办方的确认邮件时,看到神奇动物和死圣乐队的名字并列在第三天名单的第一排还是使我们彼此心照不宣地互相看了看,这不难理解,主办方不会轻易放弃这个噱头。

那是在7月,爱尔兰,音乐节在第二个星期四开幕,第三天气氛攀上了顶峰。这是两支乐队在多年的针锋相对后首次相遇,我意识到除了阿不思以外,其他团员都曾在拉雪兹神父公墓演唱会见过格林德沃,反倒是真正曾经与他热烈相爱的阿不思,已经有三十几年没再与他面对面了。来到场地的时候天上飘着濛濛的小雨,蒂娜在舞台上调整鼓的位置,我和忒修斯蹲在车边翻找备用弦,莉塔在身后为我们俩,或者说是为我的吉他和忒修斯的贝司,打着伞,这时我听见了身后不远处的声响,是格林德沃的声音,正在调试扩音器,唱了两句《凤凰》。

我滞住了,一瞬间的反应是抬头看阿不思。他保持着背对那边的姿势,脊背挺直,捧着他的创作本子好像在认真地复习歌词,哪怕那些歌词他早就可以闭着眼倒写出来。

下午,当我们登上舞台时,阿不思已经平静得一如平常,没有人能看出他情绪的波动。大概同样是为了这个噱头,即使我们的时间并不冲突,主办方还是阔绰地搭起了两座舞台,这样当我们在舞台上时,格林德沃和他的死圣乐队就坐在对面他们的舞台上,隔着细雨看着我们。在舞台上我一向不习惯看向观众,总是希望当自己躲在刘海后就没人能看到我,但这时我也直视着对面。

阿不思仿佛毫无觉察似的,抱着吉他稳稳地站在话筒后面,单手扶着话筒架,另一只手随意地放在长裤侧面的口袋里。我们一连唱了几首歌,后来到了新歌《永恒》,对面的格林德沃一直带着冷笑。阿不思转到蒂娜旁边喝了一口水,然后不慌不忙地走回话筒旁,这时忒修斯走上前来和我站在一起,一瞬间让我觉得接下来是一首战歌。起初死圣乐队和格林德沃坐在一起,脸上带着如出一辙的冷笑,忒修斯拨着贝司,镇定地数着拍子,然后我的吉他跟上,阿不思唱了起来。

舞台上不会淋到雨,但我仍觉得有水从额角流下来,我的吉他似乎从来没有像那天一样与我融为一体。阿不思扶着话筒,转头向我投出欣慰的笑容,眼里有水光闪动。

吉他solo之后是最后一个唱段,阿不思正视前方,直直地面向对面的舞台,他唱着,“再见,我的罗蕾莱/我不再回头,不再回头/要去的地方没有你的声音/那是我的永恒/再见,罗蕾莱。”邓布利多曾经告诉我,格林德沃来自巴伐利亚西北部维尔茨堡,从他的故乡沿着美因河顺流而下,汇入莱茵河不久就到了传说中罗蕾莱栖身的山巅。

越过台下乐迷们高举的手,我看到格林德沃脸上的冷笑慢慢消失,换上一副绷紧的冰冷面孔,站起来走向后台,原本坐在他旁边的克莱登斯则久久地注视着他的背影和他消失的地方。这甚至算不上一个插曲,因为除了两边舞台上的人以外,没有任何一个人注意到这小小的波动。在死圣乐队接下来的表演中,我听出了愤怒:愤怒的演唱和愤怒的吉他。

他们在舞台上的表演十分精彩,即使作为对手我也必须承认。他的信徒们在舞台下分食药片,有人带着疯癫的狂喜,也有人随着他的音乐而哀鸣,仿佛为狄俄尼索斯献祭的狂女,在祭祀游行中满怀着对神明的崇拜将沿途活物生吞活剥。格林德沃是他们的神祇,不知他本人是否满意;对外他说“我和死圣乐队”,乐队中另外两人均是他的崇拜者,而克莱登斯则是迷途的幼狼,他们未得到许可与他比肩,神奇动物的乐手们在他眼里也是同样,除了阿不思·邓布利多,世界上唯一能够与他本人一起站在最高处的人。

有人曾声称当晚经过死圣乐队的大巴车时听到格林德沃与克莱登斯的激烈争执,对于其真伪我没有发言权。两周后,克莱登斯宣布退出死圣乐队。

一连五个月,死圣乐队没有新的作品问世,格林德沃在奥地利度过了一个超然世外的假期,在圣诞节前带着新歌归来:《谎言之谷》、《盛夏是一个虚假的梦》和《囚牢》。面对媒体关于死圣乐队的问题,他带着标志性的令人不舒服的笑容含混地回答:“挂起黑纱吧。”人们猜测死圣乐队将会解散,可这并没有发生,他的两位追随者仍然伴他左右,但随着克莱登斯的离队,死圣乐队也失去了一些信徒,格林德沃会为此烦恼吗?

格林德沃想要的究竟是什么?征服世界还是报复旧爱,或者两者都有?我看不透采访视频中的那张脸,也许阿不思能。

忒修斯和莉塔回到斯卡曼德家,蒂娜和奎妮在美国,所以我在阿不思家度过圣诞节。在他的书房里,我看到了一个黑色封面的活页夹,第一页上写着“厄里斯”,我抵挡不住好奇翻了几页,里面是许多已经写好的歌,或者歌词。阿不思很少写情歌,所以这些作品让我十分惊讶,在其中一首同样题为《厄里斯》的歌里他写道:“那是真实的,爱人/所有的月光和所有的魔法/所有的星星和所有的血液/在镜子里呼唤我/所有昨日的幽灵”;而在另一首中他又这样写:“回来吧,回到光明里来/回到昨日里来/回到夏夜里来”。我的惊讶写在脸上,阿不思朝我挤挤眼睛,说:“人上了年纪总能有点伤春悲秋的权利嘛。”

这些歌他不打算公开。

第二年夏天死圣乐队补充了新鲜血液,蒂娜的妹妹奎妮填补了克莱登斯离开后的空缺。但她并没有代替克莱登斯成为主音吉他手,而是作为键盘手参与了乐队的巡演,格林德沃自己则身兼两职。我们度过了基本相安无事的几年,至多像从前一样在媒体上隔空对骂。在漫长的沉寂之后,死圣乐队重新开始为期八个月的欧洲巡演,返回奥地利后格林德沃发来邮件,邀请神奇动物参加他和死圣乐队春末在伦敦的演唱会,作为助演嘉宾。

那已经是2012年2月,格林德沃和克莱登斯在纽约的从天而降后的第十六年,死圣乐队即将第一次踏足英格兰,显然我们被邀请参加的不是和谈,而是决斗。忒修斯惊讶地说:“为什么选在这里?这是我们的主场。”阿不思回答说“他总是自信过高。”又说:“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摇滚歌手要么活,要么死,反正不会半死不活。”那年他六十一岁,对于一个摇滚乐手来说不算老,依旧独身,因此曾经有许多媒体对他的性取向做出猜想,其中的确有一些聪明地想到了同样始终独身的格林德沃。经过这许多年以后媒体已经放过了我们,但我们彼此还没有。这一年伦敦的艺术活动无论频繁程度还是影响力都攀上了顶峰,如果他有足够的自信在英格兰的土地上击倒我们,确实是个再好不过的时机。我们接受了挑战。

天上又一次下着雨,来到后台时我们都有点狼狈,鱼贯钻进休息室用毛巾擦干头发,阿不思的头发已经很长了,湿淋淋地贴在脸上,这时格林德沃突然走进来,愣了一下,似乎没料到我们已经到了,阿不思头顶一团毛巾侧头看着他,同样毫无防备的诧异。我们在房间深处面面相觑,似乎在格林德沃的视线中并不存在;他盯着阿不思,最初的目光中掺着讶异、困惑、渴望和种种我无法分辨的情绪,但只持续了很短的时间,马上,所有的情绪都被傲慢、不屑和它们背后的愤怒遮掩了,他注意到了我们。格林德沃背手站立,微微仰头,他的姿势似乎也在宣称他是这个房间的王者,说:“我希望你们已经收到了今天的曲目清单。”清单上有两首共演歌曲,还有两首备用,然后他虚情假意地祝我们一切顺利,还表示有任何需要都可以联系他的助理。格林德沃离开后奎妮跑来休息室问候我们,她和蒂娜依然十分亲密。

我们在搭好的舞台上彩排了一次,等到演唱会真正开始时天气转为若有若无的小雨,死圣乐队演唱了新专中的歌曲,格林德沃的创作才华似乎经过多年也没有任何消减的迹象,但从各地追随他来到舞台下的乐迷们已经渐老。新专的歌曲唱完后,格林德沃站在话筒后,示意大家安静。

“兄弟们,姐妹们。”他习惯于这样称呼他的乐迷,但他们是否能看出他的亲密并非出于真心?他说:“时光飞逝啊。你们跟随我有多久了?五年?十年?”台下有人大喊十五年。“十五年。今天我第一次来到英国,这不是我的领地。这里曾经属于谁呢?”台下传来一片嘘声。“嘘,朋友们,我们不该这样。”他说。“我尊重我的对手,诚挚地邀请我的老朋友来到我的演唱会,请你们欢迎神奇动物乐队。”我们在嘘声和口哨声中登上舞台,死圣乐队已经占据了右边,我们在左边。两首歌分别来自两支乐队的上一张专辑,格林德沃漫不经心地伴唱,拨着那把著名的老吉他,看着冷静的阿不思,然后又倨傲地看着我,我则专心拨我的弦。格林德沃突然阴沉着面孔扯动嘴角,我突然紧张起来,等到两首歌平安地结束时台下的人群犹豫着不知如何是好,报以欢呼,或者忠于他们的神祇、对他的对手报以嘘声,他们陷入了两难。我回头看看忒修斯和蒂娜,他们也在用目光询问:到此为止了吗?格林德沃的决斗只有这样而已吗?我们看着阿不思的背影,那是一个准备好接受挑战的姿势。

果然,格林德沃没有用语言送我们下台,而是又拨起了吉他,几个小节之后我听出这是《珀西瓦尔》的前奏,这不在演出计划内。我们从没排练过这首歌,只能勉强应付,但格林德沃并不在意,他自顾自地唱着,在念出“珀西瓦尔”的时候似乎紧咬着后槽牙。他的乐迷们兴奋起来:神祇站了起来,把不敬神者踩在脚下。我感到怜悯,他们大概只知道珀西瓦尔是格林德沃初到纽约时短暂用过的假名,却不知道也是阿不思的中间名。但就连我们也没有想到,第一段副歌开始时阿不思的声音恰到好处地接了进来,格林德沃也十分惊讶,但在恼怒之余又显得那么悲哀。

格林德沃没能用一首歌的时间成功羞辱我们,阿不思稳稳地站在台上,他开始清唱《厄里斯》。对于其他所有人来说它只是一首不明所以的情歌,而格林德沃,当阿不思唱着“别让星星熄灭/别让昔日死去”时,我几乎能看到他倨傲的表情背后,有东西正在一片片狂乱地塌毁,他的眼里燃烧着破碎的火焰,即使对他们的过去一无所知的人,此刻看着他的眼神,也被某种不知名的领悟所慑而收声。这是《厄里斯》唯一一次公开演唱,容纳上万人的场馆里只有阿不思的歌声和我吉他拨出的简单的和弦。阿不思看着他,缓缓唱完最后一句,台下开始传来窸窣声,人们的眼中交换着疑问:他是什么意思?这些都是什么意思?格林德沃沉默地思忖了一会儿,目光威严地扫视人群,然后把老吉他横在身前,拨动起来。阿不思也拿起吉他,这让我们知道接下来是他们两个之间的争斗。我们伫立在舞台上。

这是一首只属于他们两个人的歌,风格模糊,既有哥特摇滚的神秘优雅,也有英式摇滚鲜明的节奏,里面唱着在夜空下的飞行、热烈的爱情和燃烧的雄心,我猜它来自1970年的戈德里克山谷。我还不知道阿不思弹起吉他这样大开大合、充满力量,他们唱着遥远的爱情的歌曲,气势上却活像要与对方同归于尽。他们中一定有一个擅自改了歌词,一个唱着“站在世界之上”,另一个则是“站在世界中间”。

然而这首歌猝然结束,老吉他的弦在格林德沃手中突然绷断,他还未唱完的句子戛然而止。阿不思也没有料到,就静静站在那里,我看不见他的神情。再回想起那一天时,我觉得那片刻的寂静无比漫长。

格林德沃垂着头,站立着,周围的一切似乎都不复存在。工作人员慌忙跑来,带着另一把吉他,可他仿佛听不见也看不见,阿不思走上去接过那把吉他,轻轻放在他脚边,格林德沃仿佛从睡梦中被惊动,周身明显地抖了一下,抬头扫视着全场。人们都在等待着,迷茫地大睁着双眼,张口结舌,格林德沃扶住话筒。“回家去吧,结束了。”他平静地说。

阿不思示意我们可以先走,死圣乐队的成员们想要留在格林德沃身边,却被他们的主唱突然爆发的愤怒赶走。一个小时以后两支乐队的成员们在休息室相对无言,唯独双方的主唱迟迟没有回来。

伦敦演唱会之后,死圣乐队又一次沉寂了,奎妮告诉我他们鲜少聚头,乐队名存实亡,全靠他们对格林德沃的崇拜勉强维系,但格林德沃本人并不十分买账;神奇动物也清闲得像退休,这样又过了一年。再一次到阿不思家里过圣诞节时我又看到了那个黑色活页夹,摆在最显眼的位置,我突然有了一个想法,临走时趁阿不思不注意把它塞在大衣里带走。过了很久我才恍然大悟,阿不思绝对不是无意中把它放在我一眼就能看到的地方,更不会没注意到我把它顺走,这一切不过是套路罢了。我完整地复印了《厄里斯》中全部手稿,打包托付给奎妮。

我的努力如石沉大海,没有激起一丁点波澜。然而三个月后,我路过阿不思家附近时突然想起一张找他借来的碟片,于是临时拐去他家,结果在客厅里遇见了穿着丝绸睡袍的格林德沃。

战争结束了。有时我还会想,如果那个圣诞节自己没有落入阿不思的圈套,那么就不会有今天这张合作专辑《若你的诗是半个漫长的世纪》,当然也就不会有重制版《邓布利多会为你哀悼吗》;但那样的话我们又将走向什么样的生活呢?没人能说得清。

 

纽特·斯卡曼德

2014年,伦敦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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