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蹴鞠rps(穆厄&罗伊勒)、《敦刻尔克》相关(主火车组)、Bon Jovi

Qu’ils reposent en paix【火车组】

一个短打,也算是步兵组
头疼没校对

他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Gibson的亲人。

他听说法兰西在欧洲大陆上有55万平方公里的领土,而他只是恰好在这一天的这一刻来到这座名为富尔维耶的山丘上。他远道而来,只是为了光明节的灯火。

那是一个有着黑色头发的女孩,脸颊圆润,清澈的眼睛看着别人的样子与Gibson如出一辙,连眼睑下面淡淡的青色都分毫不差。她沿着教堂门前的台阶缓缓走下来,刚好选择在那一阶上坐下来休息,面向着旧城的上空,俯瞰一片砖红色的屋脊。十二月的风从大西洋赶来,穿过高耸的塔楼和十字架,沿着鎏金圣母的衣角俯身去亲吻静静的索恩河,女孩的披肩一角被西风托起拂过了他的肩头,他回过头,就看见了那张唤起某段记忆的脸。

羊毛裙包裹的膝头上摊开着一本翻旧了的圣经,她拈起书页中夹着的一张照片,带着哀伤的微笑讲给她的同行者。她的兄长在1940年登上载他远去的军车,后来的八年时光里她所能抓住的全部就只剩下几封泛黄的家信,没有人能说出他的去向,从波美拉尼亚归来的战友自从1940年的五月就再也不曾见过他。他们的母亲仍在等待她的男孩归来,而她在仁慈的圣母脚下祈祷,只求她的兄长还活着,无论在世界上的哪个角落,但愿那是圣母的庇护所及之处。

他凑过去想看清那张照片,那是一张单人照,Gibson带着羞涩的笑容看向他们,像个不谙世事的少年。

与他所知道的Gibson那么不同。照片上的他穿着整齐的白色衬衫,卷曲的黑发像男校学生一样梳理得干净利落,而与他相遇的时候那头黑发夹杂着海滩上的沙土,Gibson匆忙地套在不属于自己的英军制服里,靴子上打着错误的结,他们狼狈不堪,疲于奔命,因为绝望而争斗哭喊,他的母亲和姐妹都不该看见这样的他,倘若她们见到他的模样一定会为他心碎。但她们也应该为他骄傲,因为他在黑夜中拉开的那扇舱门,也为他在皮筏上扔出的绳索。

“他叫Philipe。”他的姐妹说。

仿佛补全了一块遗失已久的拼图。你怎样说你认识某个人,如果连他的名字都不曾知晓?曾经关于这个人的记忆像一只没有软木塞的瓶子,他无法把它抛向大海,让它随着洋流漂向天堂入口,他和Alex,他们各有一只手捧着这只瓶子,他们得小心翼翼地走,即使Alex总会转过头去,他闭目塞听,自欺欺人,假装他们之间除了空气别无他物。可他依然坚定地保护着它,用那只曾经端起步枪对准了Gibson——现在是Philipe——的手。而现在,就在这里,里昂的山丘上,拜占庭式塔楼的脚下,Tommy找到了这个遗失的名字,带着锤凿站在心里那座墓碑前,在上面刻下那一串字母的组合,粉碎的大理石簌簌掉落,在心脏上开出洁白的花。

这应该告诉Alex,他想。他得让Alex知道,他们终于可以放下这只瓶子了,即使Alex不会期待着这个恩赐,这对他来说太多了。

他用指尖轻抚照片的一角,像微风拂过看不见的尘埃;他终于开口说起他也曾经认识她的兄长,但他的声音也如同微风般不可闻,最终只是无人能发觉的唇间翕语。

不仅是见过,也不仅是认识,他甚至知道Philipe的终点。月光石号狭窄的舱室里没有Philipe的踪影,他永远地留在那片深蓝的大海中,在吞噬白天的火焰中成为一捧温柔而沉默的灰烬,或者仍然陪伴着那条千疮百孔的沉船,做一个安睡在海峡深处的亡魂。他会在潮汐的吟诵中梦见白莱果广场的鸽子,在满月升起的夜晚他也许会醒来,在夜风中想起一盏为他燃起的长明灯。他将在颠倒的世界获得宁静,映衬着他曾经经历的漫长的痛苦。

这是属于Philipe的死亡,并未被他目睹,却深深烙印在他的记忆里,正如属于Alex的那一个。它不期而至,随着一块军牌一起被递交给他,还伴着中士一句程式化的“节哀顺变”。那个中士,他以为Alex是他的什么人?是被战争分开的至交好友,还是一个镇子里长大的兄弟?他以为Alex最后的愿望是让他把那块军牌带回他的家乡?

不,他们相识的时间比那更短,拥有的东西却比那更多。好友和兄弟不会在休息日乘火车从驻地赶来,在远离军营的旅馆房间里裸裎相见,在对方身上留下爱和占有的印记,在床单和体液中间寻找救赎,把对方当成唯一可以依存的天堂,而这就是他们在最初的两年中所做的。

命运是个反复无常的疯子,随手把一些人塞进他的生命里然后又把他们夺走。第三年的末尾Alex在另一片大陆上的战壕里做完了他短暂人生中的最后一个梦,然后在五月的清晨,刺刀切断动脉,肩膀压碎了花瓣,甘美的红酒是太阳下的喷泉,他碧绿的眼睛大开着,映着他不熟悉的异国的天空。他来不及真切地感受到更多的痛苦,死神对他仁慈而果断。Alex总是那个幸运的家伙,即使在死亡这件事上。

他瑟缩了一下,仿佛被傍晚的风所惊扰。

Philipe的姐妹收起了那张照片,和她的同行者一同站起身来。Tommy想他也该走了,太阳已经沉没在教堂身后,夜色笼罩的旧城点起了灯火,索恩河映出粼粼的烛光,他起身目送他们离开,然后也走下教堂的阶梯。

在最后一级台阶那里一个黑发男孩撞到了他,他站立不稳几乎要摔倒,这时有一双手扶住了他。“Désolé.”男孩说,然后又歉意地重复了一遍。这个声音算不上熟悉,但独一无二;他错愕地抬起头来,在男孩匆匆离去之前,只来得及看到一双幼鹿似的眼睛。

看来他没能认出自己,也许在后来的年月里自己已经改变了太多,又或许只是因为天色昏暗,Tommy自嘲地想着,站在台阶下,看着男孩向他们离开的方向赶去。

他们全都消失在了巷子的拐角。

他把手抄在口袋里,走上另一边的小巷,烛火在每个窗台前闪烁,他几乎要以为自己走进了一条星河,人们在星星中间穿梭。在一段下坡的台阶底下,他遇上了来找他的旅伴。

Alex在那里不耐烦地踱着步,和一只猫互相对峙了半天,直到对方沿着墙角一溜烟逃走,才转过头来看着Tommy,在他走近的时候摘下自己的围巾裹在Tommy的脖颈。他皱紧眉头,看起来烦躁又不满。

“你待了很久。”Alex说,语气里满满的怨气。

他低着头,摆弄围巾的结。“Philipe。”

“什么Philipe?”

“Gibson,他的名字是Philipe。”

像被一颗梅子堵住了喉管,Alex停在那里,他的眼睛像星星在夜色里闪烁,那里糅合着悲怆和委屈。这是他们之间第一次提起这个名字,这个人,Alex漂亮的眼睛垂下来,语气凶恶却没有底气:“我叫他别管那些弹孔了。我叫他了。”他又抬起眼睛祈求地看着Tommy,他需要点什么,只有Tommy能给他。

“我知道,你叫了。”Tommy伸出手摸摸他鬓边的卷发,然后是心口上方那个永远长不合的创口,好在他也永远都不会再疼了。“他很好。我见到了他,他在保护他的妹妹。”

Alex的脸上现出一种孩童般的神情,有些事情他也许永远都搞不懂,但已经是时候放下了。Tommy捧起他的脸颊,用自己的嘴唇去抚慰对方那双因为悲伤而绷紧的唇,Alex的双手圈着他,这个没有温度的怀抱像一个天堂。

没有人能看见他们。他们在人来人往的巷子里毫无顾忌地相拥亲吻,这是亡灵们总该享有的一点特权。




END


改了点错字,顺便再叨叨两句

  • 活着的人是看不见也碰不到亡灵的

  • 圣母教堂里的长明灯指引亡灵回到故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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